和大多数教师家庭一样,小院人家也是以母亲为中心的,母亲们在哪里,家就安在哪里。而在外工作的父亲们无论距离多远,都得以家庭为轴心旋转。
小院人家有一多半男主人在外工作,有的夫妻两地分居。近的相距几里、十几里地,远的相隔几十里,上百里。记得父亲那时在距家三十里外的小县城工作,每星期才能回一次家。当时每周要上六天班,只有周日休息。每个周六下午,父亲骑着自行车,经过三、四个小时的行程才能到家,周日下午再骑车原路返回,为了团聚,父亲来来往往二十余年,风雨无阻,直到最后调回母亲身边。
相对于同院的刘老师家,我们家的情况还好些。刘姨家的宋叔在几百里外的大山里当兵,一年休一次探亲假,平时都是刘姨一个人既忙工作,又带孩子。宋叔深知刘姨的辛苦,所以每次回来探家都是洗衣服作饭陪孩子,里里外外忙得不亦乐乎,闲时便搬个小凳,坐在院里,碰见谁便聊起来没完。我小时候能歌善舞,每次见到我宋叔都两眼放光,拉住我不松手,我其实很乐意为他表演节目,因为做为交换条件,他会给我们讲深山里的奇闻趣事。不过当我渐渐长大,突然变得害羞,在他面前再也张不开口。有一次,僵持了很久,我准备悄悄溜掉,却听见宋叔在身后说,叔一年才见你们一次,想听个歌都不行呀。我一下呆住,转回身说,那我小声唱吧。一曲唱完,没顾上听宋叔说什么,便羞涩的跑开了,心里却涌起酸酸的滋味。
其实这种状况在当时社会很普遍,几乎是一个时代的烙印。尽管尝尽了分离的酸辛,但相聚时的甜蜜也足以抚慰人心。好在小院人家后来都有了圆满结局,有的调去了新学校终于夫妻团聚,有的迁居城市方便照顾孩子,当然,也有始终固守校园的,他们以校为家,坚守三尺讲台,默默奉献着自己的人生岁月,直至生命。这其中,也有我的母亲。
许多年后,当我像个流浪多年的游子,又重新站在校园门前,仔细端详着气派又现代的,熟悉又陌生的校园,心中波涛汹涌。迟疑着走进去,居然有人喊出了我的名字,并指给我看以前居住的地方。教工住宅区已重新进行了规划,扩建了房舍,修茸了门廊,更加的美观宜居。我在小园里徘徊,往日清晰如昨,突然想俯下身去亲吻那块土地,心头盘桓着艾青的诗句: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,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。
张军,笔名君竹,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,在《教师博览》、《散文选刊》、《散文百家》、《西安晚报》、《西安日报》、《陕西工人报》、《教师报》等各级各类报刊发表以散文为主的作品六十余篇。